「黑的果然很難溝通呢。」
星期五的晚上,褚冥漾翻完了新一期的漫畫週刊後無聊之下撥了通電話給國中同學,似乎在他上課、睡覺、吃飯、打屁……等等一些平凡的度過一天時,在褚冥漾記憶裡一直幸運過分的朋友遇到了差點要他小命的人生重大變故,不過那時他不知道,之後聽學長說他已經去看過,「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褚冥漾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因為是學長嘛。
例行的問問對方最近的生活概況後,褚冥漾開始打聽被他淡忘一陣子的事情,幸運的好友嘆了口氣,給了他上頭那句話。
「呃,怎麼了嗎?」聽衛禹一本正經的說出那句話,褚冥漾深深覺得對方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不對!本來就發生大事,只是自己還不知道嚴重度!
背景是海綿寶寶動畫加一個很吵聲音在大聲罵著聽不清楚的話,衛禹回頭喊了句「電視關小聲一點。」,本來還很遙遠的聲音快速地接近,這下那些碎碎唸似的咒罵在電話另一頭的褚冥漾已可以清晰聽見內容。
衛禹直接打斷那個低沈卻囉嗦得像歐巴桑的男聲,說道:「被小白欺負啦?」
椅子轉動發出喀嘰聲,那聲音的主人兇巴巴的罵道:「本王才不可能會被……喂!不准碰本王!…混、混蛋!把本王放下來!」
「讓你坐在我大腿上,所以要安靜一點喔……啊,冥漾不好意思。」
「你那裡多了什麼嗎?」吵了很久的聲音褚冥漾並沒有任何印象在哪裡聽過。
「帝王蟹,聽說古早古早以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很厲害吧?」衛禹已聽上去挺愉悅的語氣介紹這位最近多出來的生物來歷。
帝王蟹魔王?認知與實際有點差距的褚冥漾第一個反應是「這還挺正常」。
「那還蠻有親切感的嘛,比這裡的殺人海產應該友善多了。」根據朋友的說詞加上自己的腦補,褚冥漾說道,而腦裡則浮現出之前跟某隻色彩鮮豔的雞頭一起去守世界版的「海上餐廳」,他們在那裡挑食材的恐怖過程,直到現在光是回想,畫面還是很震撼。
就算打死他,這輩子也絕對不再去!
「而且還可以重複熬湯。」
「你不是認真的吧?」
「不是。」依然很愉悅的衛禹接著說,「聽小白……小白就是公會派來盯我的黑袍搭檔,他說帝王蟹的力量轉移到我身上的樣子。」
「所以你現在有魔王的力量?」這世界也太小了吧?小小一個台灣的台中市,出現了妖師能力者就算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危險份子」,真是辛苦了那裡的公會人員,相信以後的「氣爆事件」會更多。
「嗯,不過我沒什麼自己不是人的感覺耶?」
「用學長的說法是,『XX也是人,不然你回去之後把槍對著腦袋開看看,不死的話就不是人了。』」馬上想到這句現在引用十分貼切的話,褚冥漾學著那人的調調,把它重現了。
衛禹忍不住笑了,「XX是什麼啊?」
「可以自由套用的意思。」褚冥漾用客服人員一般的假正經語調道,說完覺得自己那樣挺呆的,也跟著電話另一頭的好友一起大笑。
「負責監視我的黑袍叫洛維,小白說他很強。」
「之前學長有說他好像是資深黑袍,不過現在任務主要都在原世界,算從第一線退下來。」
「啊,幫我跟學長道謝,他應該有插手吧?」
「他說有去刺探一下……大概吧?」也不曉得學長有沒有跟那位黑袍動傢伙……不對,一般那種強者遇上強者的畫面都是兩者互瞪放殺氣!褚冥漾感覺他學長一定也是這樣幹!
不然真可惜了學長的獸王族血統!
「我房子附近沒發生第二次氣爆喔?」所以應該沒有動刀動槍。聽出好友話中不確定的衛禹說。
「說到氣爆,你房子那裡氣爆好像有流影片出來耶?在Youtube上。」
「咦?」這下衛禹驚訝了。
「一群人在氣爆現場抓一隻……等等,那不會就是你說的那隻帝王蟹吧?」
「……很有可能。」
兩人一邊交換著聽到的消息,一邊討論著與黑袍的相處心得,等到褚冥漾收線往手錶一瞥,才發現兩個小時多的時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已經被他聊掉了,不過他並不覺得花這兩小時多的時間是種浪費,確認好友現在還是很好,這就值得了……
碰!
「哇!……學、學長你幹嘛?」被巨響嚇了一大跳,褚冥漾回頭看見踹門而入的人後大聲道。
「手機聊得很高興嘛你。」一臉陰森嘴角帶著邪惡弧度的學長惡狠狠地瞪向一臉驚愕的褚冥漾,讓剛剛才在跟友人的談論中想到的凶殘瞪視真實重現。
「聽、聽得到喔?」黑館給他一種在裡面做爆破實驗都不會有半點聲音外流的感覺。
「你以為你站在哪裡!」一拳揮過來砸在褚冥漾後腦上,睡眠不足所以凶殘指數狂飆的學長用力地指向敞開的窗戶。
被敲得一陣頭昏眼花,褚冥漾抱著頭,快速地向後退退退退退……
「還、敢、跑?」
「學、學長,不要激動,有事好……哇──!對不起!對不起啦!」




「漾~你去偷看女人洗澡喔?」
「最好是!昨晚被學長打的啦。」
去你的偷看女人洗澡!
這是翌日中午,我如往常的被誰誰誰拖來吃午餐,今天的那個誰誰誰就是前陣子據說被他大哥跟老子關禁閉的彩色雞頭。
說什麼「吃完豬腳麵線又是一尾活龍。」那就是代表他完全沒學到任何教訓嘛!
「嘖嘖,要不要本大爺幫你打113?」
「113在守世界不能通吧!」進行著沒意義的對白,我跟已經進化成彩色雞頭的彩色雞站進了點餐的隊伍中,「而且我跟學長又沒什麼……關係。」
「咦咦咦──!!!!」發出很大聲的驚呼,還誇張、極具有戲劇性的擺出「我很吃驚」的動作,彩色雞頭手指顫抖地指向我,「都三年了你竟然──」
「三年不代表什麼啊。」夏碎學長更久呢,真要用相處時間來比較,無論如何我都是慘敗的那個。
很同情一樣的拍拍我的肩,彩色雞頭撐著下巴奇怪道:「真假?發生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做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奇怪到大家都感覺到你的淫念,學長他──」
「等一下!」我出聲打斷了彩色雞頭,「我哪有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我那只是很單純的……愛慕?對!愛慕!最好是淫念啦!我是正派人士好不好!?」
「笑話!要是你這XX是正派人士,大爺我都當武林盟主了咧!」
靠!
我竟然不小心跟彩色雞頭一起起舞!
立刻回神的我馬上掉頭跟上隊伍,把又開始發瘋的雞頭丟在後頭。一直很有戲劇性的雞頭到了現在高三,也就更有戲劇性了,為什麼就沒有話劇社之類的社團來招他?這是我長期以來的疑問。
「喂!漾你這傢伙竟然走掉!」很快就發現自己被拋棄的雞頭追了上來,旁人盯在他身上的視線也跟著他一起掃到我身上。
「說真的,你有沒有什麼打算?」不知道幹嘛對這話題有興趣到令我感到驚恐的彩色雞頭,一臉很沒可信度的正經表情問道。
「沒什麼打算啊……我要一份海鮮炒飯。」拿出學生證讓櫃檯的阿姨刷卡扣錢,一張號碼牌跟著學生證一起被遞回來,我快速地往前走讓位給後面的雞頭。
站在旁邊的我很快就從出餐口拿到炒飯,我端著那盤炒飯,聽彩色雞頭完全沒有換氣與停頓,劈哩啪啦的念了一長串黏在一起根本聽不出來是什麼的食物名稱。
你是想挑戰櫃檯阿姨的極限嗎!?
我看你等下怎麼端到座位上去!


『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躺倒在整齊柔軟的床鋪上,突然想起彩色雞頭的話。
這話題因為後來令人不堪回首的午餐事件被我還有那隻雞給忘了,現在腦子放空,並不想簡單就被淡忘的疑問,很自動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好像,真的沒什麼打算?
第一,學長卸下代導人的身分已經很久很久;第二,學長現在升上大學部,在校內的碰頭次數銳減;第三,我自己也是要考紫袍的人,沒什麼理由好去麻煩學長;第四,自家浴室在學長離開那段時間正式啟用了一年的時間,再去說要用學長的浴室感覺挺奇怪……?
這麼想來,自從學長康復回來後,我們好像並沒有在一起吃過早餐什麼的,對話中真的在聊天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完,大多都是出門或偶爾在校內碰到,寒暄個幾句。
唉……
我當了不少人的媒人,現在自己竟然陷入跟喜歡的對象越走越遠的窘境。
放棄嗎?
我笑了笑,苦澀的。
又捨得嗎?
就因為是學長所以才喜歡,就因為是學長所以才如此努力,想了解更多,想分擔更多,想不再只是看著他的背影而無能為力!
一直以來都是這些想法與衝動支撐我走過來,但卻……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真是糟透了。」
喃喃地下了結論,我捲過棉被。


一大清早我被手機該死的尖叫聲差點嚇到掉毛!
模糊的罵了髒話,我伸手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接通後再拿進被窩,是久違的喵喵早餐邀請,一如以往的不給人拒絕的機會,清晰又大聲地報了時間地點,然後又說了一堆意識模糊的我沒辦法聽清楚的話,最後強調我一定要到後,才掛電話。
在床上掙扎了許久,我才頂著一張鬱卒到會帶衰別人的表情起床,龜速地移動到浴室盥洗。
雖然後頭的話我沒什麼記憶,但根據之前的經驗,應該也就我、喵喵、千冬歲、萊恩四個人吧?
很久沒跟他們一起吃早餐了。
不管是我還是他們都越來越忙碌,要四個人都有空很困難,經常缺一個人不能到場,任務啦、私事啦,快讓我們無暇顧及彼此。
一邊想著諸多瑣事,我帶了錢包、手機與鑰匙,在耳朵塞上耳機就出門了。
「褚。」打開門,學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抬起頭,微笑著說:「早安學長。」
說完,我注意到學長的穿著,牛仔褲加黑襯衫,並沒有攜帶黑袍,於是問道:「要出門?」
看著我,抿了抿唇,學長才低低的回了一聲「嗯」,頓了下,像在琢磨著怎麼開口,學長道:「你也是?」
拔下一邊的耳幾,我說:「喵喵約我吃早餐,學長要不要一起來?」
沒有想過的邀請卻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就在我內心抱頭哀號會被學長打槍的時候……
「好。」
我愣住了,看著嘴角彎起淡淡弧度的學長,空白的腦中閃過一句俗諺。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大學部的生活跟高中部的有什麼不一樣?」並肩走在早晨的校園,現在還很早,可以慢慢的走到商店街再找到那間店,於是我決定趁現在跟學長熱絡一下被疏忽很久的關係。
想聽聽看學長自己告訴我他過得好不好,做了哪些事情又遇到了哪些事物。
「專題研究報告很多,教授每個都很難纏,竟然還有人敢當我。」學長露出一臉陰森的笑容,我的問題好像踩到了不太妙的地方,
「就說學長你翹課翹太多了啦……」我滿臉冷汗的無奈道,接著就收到學長不滿的兇狠一瞪。
「還不是都在忙公會的事情,不然我──」學長的話猛然打住,我疑惑的側頭看向學長,只見學長倉促地撇開臉,唇欲言又止地張合。
「不然怎樣?」我問。
「沒怎樣。」學長異常冷淡而生硬地回道,氣氛一下子尷尬而僵硬。
我抓了抓頭,偷偷在心裡嘆口氣,果然還是有點生疏了。
「之前……因為安因不在,我去找尼羅問問題,然後被伯爵逮到,脅迫我去參加他們族裡的宴會,不去的話就不借尼羅給我解惑,所以我當然去啦,每次穿伯爵的舊衣服都覺得好可怕,一不小心弄到好像就要負債一輩子一樣。
也不知道伯爵那天在熱心什麼,大概是在報復上次尼羅離家出走的時候我讓尼羅暫住在我家?他好像哪裡抽到一樣跟我介紹了不少血族的美少女……欸,就算他很想幫我介紹女朋友,可是那天在場的基本上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耶,我是人類就算了,而且後台還是很不吸引人的妖師一族,怎麼樣都不可能吧?如果有哪個女生的回應太熱切我才懷疑她該不會是想把我騙回去當儲備糧食吧?」
「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血族對獵物的長相要求可高了。」學長不屑地說,隨即露出莫名閃亮的微笑,「這樣也好,至少你會很安全,不怕一不注意就被綁走放血。」
「學長你這樣說很過分耶。」雖然是抱怨,我的臉上卻帶著笑容,「以普通人的審美觀來說,我長得已經算好看了,畢竟我家的基因還不錯。」
「少自戀了你,這裡隨便抓一把,比你好看的人多的是。」推開我湊過去的臉,學長罵道。
「又沒差,喜歡我的人又不是喜歡這張臉。」自己此時的笑臉一定跟個笨蛋一樣吧?
「那你呢?不是有句俗話說人類都是視覺動物嗎?」學長問。
「難免吧。」我說,看見學長的表情一瞬間僵硬,卻也只是一瞬間,「喜歡美的事物很正常,不過換成談感情那就不一樣了,我喜歡能好好聽我說話,對待身邊的事物十分溫柔的人,不用太堅強也沒關係。」
因為,我會保護他。
或許學長聽不出這段話中的弦外之音,但是無所謂,我只是自己一頭熱地想說。
因為個性使然總是不小心變成壞人,卻會默默地做很多,多到令人愧疚與心疼,但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你,他做了什麼、犧牲了什麼……
我知道,所以要我怎麼不喜歡上這樣的學長?要我如何不對他感到動心?
從那年夏天的火車站,他就已經令我……永生難忘。
學長看著我,潛意識,我希望學長能看見,看見我對他的……
「……那些血族的女孩,配不上你。」淡淡地說,學長不給我錯愕完抓著他問這是什麼意思的機會,轉身快步向前走。
「學長?」被拋在後頭的我連忙追上去,學長卻沉默的不發一語。


之後,看到學長的喵喵當然很高興,但是卻拉著我一直說話,反而是千冬歲跟學長聊起來,話題不外乎是夏碎學長的近況,在千冬歲的努力之下好轉了很多,但仍要定時到醫療班回診,確定被壓制並被慢慢移除的東西不會有爆發的危機。
萊恩跟莉莉亞的話題當然不會被遺漏,奴勒麗十分中意莉莉亞這個搭檔,出的任務多了,小倆口的相處時間自然減少,所以最近萊恩正嘗試著積極點搶人,而一方面仍然要一邊閃避弟弟又一邊幫他擦屁股。
說到萊恩他弟可真不是一般的難搞,近日又陸陸續續的搞出一堆很難收拾的麻煩,我看有天他也會變成行政大樓裡面被鞭的那個……
我不否認自己有點八卦,喜歡聽別人向我說各式各樣的消息與問題,所以我聽過太多人告訴我他的想法,有生活有工作有感情,各種方面都有。
明明聽了好多人的話,連難纏的摔倒王子也有過,唯獨……學長。
從來沒有聽學長說過任何他的想法,告誡之類的話遠遠多過於其他,這實在讓我有點洩氣。
討厭誰在教室講話很大聲或是哪個袍級很不上道這種事也沒關係。
但有些事不能強求,而我也沒有貪心的權力。
只是希望……哪天能夠聽見學長的真心話。
又是一個奢望,我知道。




日子又平平淡淡的過了兩個星期,與學長仍然只有早上偶爾碰見打招呼的交流,直到某晚,當我正準備上床睡覺時候,房門發出快被敲爛一樣的巨響。
我連忙穿上褲子,這才慌慌張張的跑去開門,然後看見的是正撐著毫無意識的學長,臉上還是掛著淡淡微笑的賽塔。
「學長他……」我有點慌張。
「只是喝醉。」賽塔說,把學長交給我,「我想還是需要有人照顧他,麻煩你了漾漾。」
「呃……安因不會也……」抱緊學長,免得等一下手一滑讓他摔倒,我猶豫的開口,而賽塔也不等我說完就點了點頭。
道了晚安,賽塔替空不出手的我關上房門。我有預感又會有幾天看不見那幾位固定喝醉後就宿醉好幾天的人士。
果然又去跟洛安喝酒了嗎?學長怎麼也摻和進去的?
腦裡轉著一堆疑問,我扶著學長躺到床上,脫下黑袍與鞋子,再從浴室端來水盆,用新毛巾幫學長擦擦臉。
還記得上次看見學長睡得那麼沉是在前往焰之谷的旅途上,僅有稀疏的營火微光供照明的帳篷,學長的臉色並不好看,紅髮散亂到讓我忍不住拿出梳子替他整理,而現在,學長因為酒精的關係臉頰泛起薄紅,看起來健康多了,也……可愛多了。
我收斂了又開始往奇怪方向偏離的心思,起身欲端起臉盆,卻發現衣角被學長拉住,因為我剛才的動作,學長不滿地皺眉,手又更加用力。
嘆息著坐回床邊,我扳開學長的手握在手裡。
修剪整齊的指甲、粗糙卻柔軟溫暖的掌心,的確是很像學長會有的。
可這樣一隻手卻比我的更能牢牢抓住追尋的事物。
「……褚?」在我握著學長的手神遊天外,顯得有絲弱氣的低喚拉回我的注意力。
「感覺還好嗎?」彎起微笑,我悄悄抽手,但是,卻抽不開。
「又不是我想那麼討人厭……又不是我想對你發脾氣……」抓著我的手,學長皺起素淨的漂亮五官,像在埋怨又像在生氣似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太腦殘!」
「學長?」突然冒出那串話,讓我一時無法消化,根本不知道學長指的是什麼。
「說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這種話,我的感受你……反正,我就是兇巴巴的,只會揍你腦袋,你想怎麼樣?」伸手抓住我的衣領,明顯正在發酒瘋的學長一口往我肩膀咬!
一排清晰到令人哀傷的牙印。
……早知道就不穿吊嘎了。
環住學長貼過來的身體,我滿臉黑線的決定早上要去告訴賽塔下次別讓學長跟他們一起喝酒。
「我哪有說我喜歡哪樣的女孩子?」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竟然好像在笑,「喜歡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覺得討人厭?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學長是這個樣子,從來就不曾討厭過啊。」
「騙人,你吼過我。」咬著我的肩膀的學長模糊地說。
「我道過歉了嘛。」
那句「對不起」除了歉意還充滿慶幸,以及更多複雜的情緒參雜其中。
直到說出這三個字,我才感到心頭的一股重量豁然消散,只是當我鬆口氣的同時卻沒有想過學長在潛意識裡是這樣的在意這件事情。
或許學長很纖細?
「騙子。」學長篤定的說,「你討厭我。」
怎麼好像在跟小孩子溝通一樣令人疲累?
「那要怎樣?」我猛地將學長按在床上,認真無比的問,「學長你想怎樣?」
學長微愣地看著我,紅眸閃過一瞬間的清明,卻又被朦朧給淹沒,半晌,學長輕輕閉上眼睛,紅潤的唇低喃著模糊的口型。


連著內褲,我將學長的牛仔褲丟開,在白皙的雙腿併起之前傾身介入,吻住學長微張的唇,與他遲鈍的舌纏在一起,舌尖嘗到了酒精的味道,好像只要一點點就令人再難以清醒,心甘情願的沈溺。
「學長……」親吻他敏感的耳根,我伸手撫摸學長的胸口,掐住在剛才那陣纏綿的深吻中漸漸凸起的乳珠,恣意的揉捏,而學長只是微微喘著氣輕哼,手指撫摸我肩上的齒痕。
雖然是由他所放縱,但身體依然在一開始繃緊僵硬,露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窘迫表情,縱使學長已經努力壓抑,身體卻很誠實地洩漏他的情緒。
「放輕鬆就好……」我貼著學長的唇親吻磨蹭。
如果愛情就是這種味道,那的確令人無法抗拒的毒藥。
閉上眼,學長揪著床單任我親吻、撫摸他的身體。
撫過腰側的手探往學長的雙腿間,開始慢慢放鬆的身體又繃了起來,卻也只有一下子。想著怎麼做才會讓他舒服,我掐住學長有一點反應的地方,有點緊張的搓揉。
「褚……呼……」感覺胸口被濕熱柔軟的物體摩擦,學長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看見我埋在他胸口的黑色腦袋瓜,伸出手按在我的頸項上,手指輕扯我的頭髮。
「討厭嗎?」埋首在學長的頸窩,我在白皙的脖頸上留下紅紅的痕跡。
充滿炫耀意味的標記。
「嗯……別問……」擰了我的背一把,學長不滿地說。
「不問的話我要怎樣取悅學長?」指尖傳來濕潤的觸感,是似乎要高潮的徵兆。
生澀到可謂離奇的彆扭反應,該不會連自己來都沒有過吧?
「如果不小心弄痛學長,那不是討厭的意思喔。」讓前端的黏稠沾濕手指,向下探入埋在雙臀間的地方,雖然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不代表沒看過,就算在知識方面可說得上豐富,可實際操作仍會感到緊張。
手指在緊閉的穴口上揉按,抹濕了臀間,指尖才淺淺地刺入,立刻遭到激烈抗拒般的緊縮,但比預期更加濕潤的內壁卻無法阻止手指,稍微使力就能更加深入。
呼吸變得粗重,學長掐著我手臂的指甲彷彿要插入肉裡,他咬著唇,不讓奇怪的聲音冒出來,紅色的眸裡有難得的驚慌。
手指按壓、搔刮著緊繃的內壁,待那裡稍微放鬆,第二根手指便狡猾地進入,學長發出悶悶的呻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將額頭抵在我肩上。
沒想過的事情、沒體會過的感覺,只有抱著的人不是陌生的
到底……該怎麼辦?
從來沒見過學長向誰示弱,我忍不住露出欠打的笑容……多讓我得意一點好不好?
這樣我或許能夠更加勇敢、作賤自己也在所不惜的抓住學長。
「學長我喜歡你……好喜歡。」鼓脹胸口的感情讓我腦子發熱,我只能低喃著最簡單也是最純粹的愛語。雖然人家說在床上的告白最不能相信,但是我仍強烈的想要告訴學長,那埋在心裡,隨著時間慢慢發酵,快令我再也壓抑不了的感情。
有多愛就有多痛,打個具體的比方,我像被連續兩台連結車撞飛又輾過去一樣的痛。
「騙人的嗎?」撐開眼皮,學長不信任卻又夾雜不安的問。
「我的表情不像開玩笑吧?」我嘆息的辯解,任學長伸手觸摸我的臉。
他努力的瞇起眼,卻好像仍看不清楚一般,所以不滿的情緒又發洩在我的臉頰上,又搓又捏。
被轉移注意力的學長更容易的接納了第三根手指,我拉起了學長的手,舌尖滑過了溫熱的掌心,含住手指,細膩的舔吮。
「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呢?學長。」手指從密穴抽出,我脫下褲子,扳開學長的雙腿,硬燙的部位抵在妥善擴充過的地方。
「我……」指甲在我背上輕刮,「不討厭。」
所以才在這裡任你做這些,不抱怨也不生氣……
「還有呢?」我奸詐的問,扶著學長的腰,讓硬熱的頂端侵入學長的身體。
只是「不討厭」還不夠。
「哇……」學長低喊一聲,比手指更大的東西將身體柔軟的地方強硬撐開,好像會壞掉的感覺,可是他知道,他還可以……
「學長……」舌尖描繪著耳骨想挑起學長更加敏感的反應,我一邊將忍耐多時的慾望緩緩挺入,「颯彌亞……」
「……喜……我、喜歡你……嗯……」不斷壓抑著呻吟,學長在我背上抓出紅痕。
「哪一種喜歡?」明知道在這種時候逼問這種事情是不道德的,我卻卑鄙地向學長索求答案。
隨著更加深入,不協調的壓迫感漸重,學長急促的喘息,僵硬的肌肉嘗試慢慢放鬆。
「你是笨蛋嗎……」劇烈喘息著罵人,學長努力的適應完全沒入體內的性器,縱使有疼痛也還在忍受範圍,這下他反而擔心起指甲抓出的痕跡。
「呃嗯……褚、褚你……」會痛嗎?
被揍腦袋應該更痛對吧?……
「停不下來了喔……」抽插的動作慢慢加大,衝腦的慾望讓我完全無法顧及學長,喜歡的人就在懷裡,這樣的認知讓我難以克制自己。
學長承認了嗎?對自己的感情是別於一般的這件事。
突然我懷疑起此時此刻的真實性,人就是這樣,一下子得到了太多便開始疑神疑鬼。
我很怕,如果這只是場玩笑般的夢該怎麼辦?


「呀啊──!!!!」
我精準的按下接通鍵,再把手機拿進被窩裡,「喂?……」
「漾你還在睡喔?都太陽曬屁股啦!」彩色雞頭聒噪的聲音從手機傳來,我皺著眉,正想開口說話對面傳來一陣吵鬧的雜音,然後換成了雷多的聲音,「漾漾我們又找到線索了喔,等一下就要出發,要不要一起來?」 他說,背後不斷傳來彩色雞頭不滿的叫嚷。
我反射性地要一口答應,手機卻被突然抽走,那人帥氣的甩了句「他今天沒空」就把電話給掛了。
「欸……」
我打賭現在雷多應該錯愕掉了……
「不要跟我說折騰了一整個晚上你還有精力跟他們去找水精之石。」翻了個沒好氣的大白眼,學長說。
蹭了蹭學長的肩膀,我低笑道:「關心我可以坦白一點嘛學長。」
原本擔心的尷尬根本就沒有發生,我不曉得要不要感謝那隻雞亂入的電話,但心情愉悅到會令別人感到不舒服的我此時暫時只想抱著學長,一點移動的慾望都沒有。
「你很煩欸。」學長不耐煩的一拳揍過來,卻沒有平時的力道,只是輕輕的敲了下。
「會讓學長覺得煩,然後還沒被揍死的人很稀少,學長你要多愛惜一點。」
「……你越來越厚顏無恥了嘛?」學長露出了後悔莫及的傷人表情,其中夾雜鄙視。
「聽不到的話,學長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吧。」縱使能猜出我的反應或大致上的心思,有些沒有經驗的事情想必也不清楚。沉默一會,我說:「學長,有些事情啊,你不跟我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會猜測別人的心意,所以,偶爾也跟我說說吧,任何事都可以,雖然我不見得能幫上什麼忙……答應我好不好?」
撥開我的頭髮,學長凝視著我的臉,「褚你要知道……」抿抿唇,學長的音量驟然變小。
「……我也會怕。」
就因為對方在心中佔據了一席之地,心思才會變得複雜,想著這樣做會不會讓他不高興或影響到未來……等等這些,所以才讓自己很掙扎,明明就想直率的告訴對方「我愛你」,但是,不管是我還是他都畏懼了,如果結果不是自己期望的,那麼……該怎麼辦?
不可能若無其事的繼續維持朋友關係,一旦賭錯,結果只有最極端的兩種。
收緊手臂,我更加用力的抱住學長。
記得曾聽別人說過從人字的寫法就知道人是一種仰賴、依靠著其他人生存下去的生物,不只人,只要是群居動物都是,強悍如學長,卻也不在這樣的定律之外,想到以前自己竟然覺得學長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就讓我覺得自己很蠢,會生氣會高興的學長,怎麼可能從不曾感覺害怕?
像是直接割掉心臟一塊肉的疼痛,誰不害怕?
「我想保護學長,但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耐,這樣的我,學長要嗎?」
「老是想些沒營養的事情,通用語還差點被當掉,這種笨蛋也只有我要吧?」學長彎起了令我心臟緊縮的微笑。
淡淡的,卻比什麼都還要動人。
從來沒感到心情這樣好過,我向前貼上學長的唇。
唇舌交纏間,我捕捉到若有似無的複雜音節。
這句討厭的通用語意思是……




「舅舅這是犯罪喔。」坐在椅子上的姪女一邊舔著棒棒糖一邊吐嘈我。
這小丫頭越來越像她媽媽了,看得出來長大後會是個大美女,個性嘛,大概是因為姊夫的關係有被中和一下所以應該會比冥玥好很多很多……
「這是情勢所逼。」擺在眼前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基測考不好可不代表我笨,而且那是天殺的便當害的。我拿起一旁的髮帶繫在梳好的頭髮上,剛才落落長講了一堆,綁頭髮的事情就暫時被擱置了一下,「以後不准隨便跟人喝酒喝到爛醉,就連你很強很帥的亞哥哥喝醉後都亂七八糟的。」
「要是有變態,我可以折斷他的手指喔!」舉起粉拳揮舞幾下,她很自信地說。
「什麼折斷手指?」學長走進來,剛好聽見那句話。
「抱抱!」看見學長,我這舅舅馬上就被拋棄。
「小丫頭的防身辦法……我就說這套禮服學長穿起來很好看。」有點得意的看著背後鏡中經過打理,顯得更加帥氣的學長,那套白色燕尾服十分合身,合身到我都想去跟老姊道歉,要是來賓被學長轉移了注意力,那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的眼光也不錯。」看到鏡子的學長彎起微笑,替我將領結整好位子,「第一次覺得,你這笨蛋也是穩重的成年人了。」
「廣告上不是說『男人也是男孩』嗎?」低頭親了下學長的臉頰,我將手搭在他的腰上,親暱的動作已經是種再平常也不過的習慣。
「還有什麼事情是現在的你做不到,需要借助小鬼的幼稚的?」
「這個嘛……」


教堂的鈴聲叮噹作響,滿天粉色的花瓣飛舞,每個人身上都無可避免的沾滿許多,可是沒有哪個站在階梯兩旁的親友發出掃興的抱怨,全都期待,並且全神貫注的看著新人踏著紅毯從教堂走出。
新娘穿著一襲手工的白色婚紗,冷豔的臉蛋難得出現了女孩子該有的羞澀,牢牢握住她的手掌,與她十指交扣的高大男人臉上也充滿幸福的光芒,笑彎了湖水綠的眼,成熟英俊的臉上有絲孩子氣。
看見站在下方同學中的弟弟,新娘勾了勾嘴角,低聲對新郎說了什麼,新郎配合的點點頭,美麗的新娘才提起裙襬在眾人的歡呼尖叫中走下階梯。
由鳳凰族女孩包裝的美麗捧花被高高拋起到繁花飛舞的半空中。
好幾雙眼睛盯著捧花畫出的拋物線,叫著、笑著的爭相跑到著落點。
是迷信,也是一個幸福的機會。
會意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的青年仰著頭,伸出手。


『還有什麼事情是現在的你做不到,需要借助小鬼的幼稚的?』


紅毯上,青年走到表情疑惑的那人面前,單膝跪下。
吵雜的人聲、漸漸加速的心跳……
他拿出口袋裡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買好的一枚小盒子打開。
在當年通用語很爛的情況下差點聽不懂的三個字流利的從青年口中流出。
「我愛你。」
不用再猜測或聽取他人的耳語而徬徨不安,他知道他有直白的勇氣,他知道他有一輩子愛他的決心,他知道他是對他來說唯一的特例,可不可以一點也不重要。
沒有什麼會成為阻礙,只要他開口。

「亞,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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