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這種人我無話可說。」對於嘗試和自己相處的那個「新人」,灰崎很不客氣地往他身上插死旗。
  討厭這個人,實際上問灰崎到底厭惡黃瀨涼太哪個地方卻又回答不出來,憑藉自己的直覺,在黃瀨接近之前,灰崎已經築起高聳的牆壁將他擋在那道界線之外,幾乎用上全身的細胞排斥這個陌生人。
  無論是毫不客氣的鋒利言語還是故意為之的挑釁,全被對方當成無傷大雅的玩笑。不管怎麼作都會用狡猾的方式黏上來,讓灰崎煩不勝煩,不得已地讓黃瀨進入自己的半徑兩公尺內,最後又不得已地接受對方過於親暱的肢體接觸,打蛇隨上棍說的就是這種纏人又得寸進尺的傢伙吧?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啊!?到底要多厚臉皮的傢伙才能完全無視他的不耐煩還擠在他旁邊親親熱熱的搶便當吃!
  「我說、你姊不是幫你準備好愛心便、靠!老子的小章魚──」當灰崎撲過去阻止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黃瀨一口吞了他飯盒裡僅剩的小章魚,臉上意猶未盡的神情說明他對這個飯盒有多滿意。
  「但是你的看起來比較好吃。」黃瀨回答的理直氣壯,幾乎要令灰崎吐血,趁著對方陷入憤恨的情緒裡,他的手順勢摸向金黃的蓬鬆蛋捲。
  灰崎一秒把便當端到離他最遠的地方去,滿含恨意地磨牙道:「黃瀨涼太!」
  落空後認真地露出失望表情的黃瀨撐著下巴想了想道:「嗯……我姊做的涼拌菜是極品喔!」
  「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去夾!」忍不住又對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吼,灰崎不得已,只能十分幼稚地拎著自己的東西向旁邊挪動,嘴裡咕噥著「以前只有本大爺搶別人的菜」、「這混蛋」等等碎碎念。
  已經十分適應灰崎炸毛的樣子,黃瀨見好就收地留在原地,只是臉上過於愉快的笑容令灰崎產生芒刺在背的不安,不忍正視又不想背對,灰崎只能低著頭用力扒飯。
  「你到底想幹嘛……」不經大腦的一句話就這麼冒出來,連灰崎自己都嚇一跳,停頓一下後,索性盯著自己的便當死不抬頭地繼續說:「纏著我也不會給你什麼好處,比起這個,去討好其他人更簡單、更愉快吧?」
  「跟你相處也很愉快喔?」不知道是裝不懂還是真這麼覺得的黃瀨帶著閃瞎人的微笑反問,一副禽畜無害的樣子把灰崎被狠狠雷焦。
  這貨要真是這麼天然的動物早就被校內的不良少年抓去教訓一頓好嗎?這麼久以來都是這副好端端的模樣就說明這傢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物。灰崎瞇著眼,沒有回答黃瀨的話,只是盯著他約莫三秒的時間便低頭繼續扒飯。
  就算這傢伙想黏他也與他無關,只要察覺自己沒有討好的「價值」就會離開了吧?在這之前所忍受的煩躁或許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啊啊、被這傢伙纏著,就連翹課都做不到,更別提和女孩子交往的生活簡直就是地獄,地獄!
  幾乎已經成為慣例的奪食戲碼結束後終於還給灰崎一個清靜的用餐空間,只要黃瀨不再騷擾他,他倒是不介意黃瀨待在他的旁邊和他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這種事。
  只要黃瀨不講話,灰崎發現自己意外地不怎麼討厭他。
  即將進入初夏的時節,天氣已經顯得有些灼熱,吹撫而過的微風還帶著一點春天的味道,這種不冷不熱的舒適氣溫實在是睡覺的大好時機,或許是昨天熬夜打GAME玩得太晚的關係,灰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這樣毫無防備地靠在黃瀨肩上睡過去。
  到底是已經習慣這個人待在自己的領域內,只是灰崎一點自覺也沒有。
  黃瀨倒是一點也不介意這樣的殺必死,微愣了一下便伸手搭在對方腰上,讓灰崎更加貼近自己。收斂起所有攻擊性的灰崎顯得意外綿軟,比黃瀨還要白的皮膚讓人忍不住手癢,所以黃瀨就這麼幹了,戳了幾下又捏了幾把,這些外在的騷擾令灰崎皺起眉頭,為了躲避卻只是更往黃瀨的懷裡鑽。
  實在是……相當可愛呢,這傢伙……
  第一次遇到像灰崎這種還沒相處便對自己產生敵意與排斥感的人,基於自己那麼一點的好奇心,黃瀨自然熟地貼上對方。灰崎祥吾這個人乍看之下是個與不良少年相差無幾的人,天生的凶惡眼神及懶散的性格,這樣一個人卻讓帝光男籃部那群個性難搞的一軍成員認定為「夥伴」,連隊長虹村也是,就算毫不留情地對灰崎施予正義之拳,實際上還是十分照顧這個後輩。
  做了那麼多大費周章的事情,黃瀨不過是想看看灰崎這個人的特質,那些絕對不會給他看的東西反而讓他更想挖出來,實情就是這麼幼稚的原因而已。
  一開始的確不是帶著善良的意圖接近這個人,但是不能否認的,和灰崎待在一起很舒服,已經憑藉本能了解自己性格的他,黃瀨根本不需要做多餘的掩飾,拜此所賜,「黃瀨涼太是個差勁的傢伙」這樣的觀念只是更加地根深蒂固。
  ──繼續這樣下去也不錯。
  這麼認為的黃瀨早就已經忘記自己接近灰崎的初衷。






  學什麼都很快是黃瀨十分令人忌妒的才能之一,這樣一個人人搶奪的人才最終進入帝光最為強盛的籃球部並沒有什麼好意外,直到實際踏進這個地方後黃瀨才弄清楚僅有先天條件的自己如果不努力一點是沒辦法彌補自己與一軍間的實力差距。
  即使如此,有天份的人還是很吃香,沒過多久黃瀨就已經成為二軍的一員,他的快速進步引起教練的注意,升上一軍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因著這層的關係黃瀨和一軍的成員已經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最想黏的人當然就是令他選擇進入籃球部的青峰大輝,正好青峰也是只要對方喜歡打籃球就什麼都好的藍球笨蛋,勾搭起來一點挑戰性也沒有。
  雖然和青峰的1 ON 1從來沒贏過,卻對黃瀨的進步有很大的影響,沒過多久便被提拔至一軍,實在是一點驚喜感也沒有的展開。


  「灰崎君最近都沒翹練習呢。」
  「嗚哇!」正在做伸展操的灰崎被黑子狠狠嚇了一大跳,凶巴巴地瞇著眼睛,灰崎以手刀輕敲黑子的腦袋瓜,「哲也!跟你說了不要突然冒出來,好歹對自己的透明度有點自覺好嗎我說!」
  「原來灰崎君還沒有習慣嗎?」手持籃球的黑子一臉平淡地讓灰崎敲頭。
  「這種事情怎麼習慣啦!你的語氣也太理所當然了吧?」黑子這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實在讓灰崎提不起幹勁吐嘈他,只能聳聳肩回答他一開始的問題:「沒什麼事的話只能來練習了吧?不然虹村那傢伙會很囉唆啊。」
  「你不隨便翹練習的話我才不會這麼囉嗦!」不知何時站在灰崎背後的虹村一拳敲在灰崎的腦門上,「真是讓人不省心的傢伙,來了就快點加入練習,繼續打混摸魚的話小心我揍你啊!」
  「你已經揍了!」灰崎用力地撥開虹村的手,「還有不要老是敲本大爺的頭,變笨你要負責嗎!?」
  「反正裡面本來就沒裝東西吧?我都聽見回音了。」很鎮定地面對炸毛的灰崎,虹村徹底忽視自己被揪起的衣領對兩人道:「快去練習吧,在這裡繼續打混的話小心被加重訓練份量。」
  就被加過不少次的灰崎一秒消音,虹村滿意地拍拍他的頭走掉,只能被惡勢力壓榨的小中二互看一眼,灰溜溜(只有灰崎)地加入一軍的訓練行列。
  「灰崎君和隊長感情很好。」這是淺而易見的事情,雖然灰崎的確是他們所有人中最常闖禍的那個,但是虹村對他的多加照顧並不僅是因為這樣而已,他們的互動透露著熟稔,顯然不只認識黑子等人所知的這段時間。
  「喔、他跟我哥是小學同學。」灰崎沒什麼大不了地回答道,「真不曉得我哥那種很優秀的人怎麼會認識這種暴力狂。」
  「雖然這麼說,但是灰崎君很喜歡隊長吧?」黑子一邊將球拋給綠間一邊問。
  「哲也你……」灰崎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無言地翻個白眼還是回答道:「雖然我也不是什麼聰明的人,誰對我好這種事我還分的清楚。」
  反倒是黑子被他的直白驚訝到,帶著淺淺的微笑,他說:「意外地坦率呢。」
  「反正你不會說出去吧?告訴你實話又沒關係。」藉著身高優勢搔亂黑子的頭髮,灰崎隨性地劫過本應傳給紫原的球,直接插入一軍的練習中。
  「灰仔──!」
  「不爽就來……嗚哇!黃瀨你這傢伙為什麼也在這裡!?」在一軍練習的場地看到本應不該在這裡的人出現,灰崎差點直接拿球往他臉上砸過去,被這麼一搞之下也忘了要躲避來自身後的攻擊,遭到紫原以身高優勢飛撲,沒差點被壓成肉餅。
  「這要怪你自己遲到,教練剛才宣布,黃瀨現在也是一軍的成員了。」推著眼鏡走到旁邊的綠間隨手把灰崎從紫原的魔爪裡將人拖出來,「真是,一來就給人添麻煩。」
  「為什麼只怪我啊?挑事的是他吧!」灰崎不甘心的抱怨完全被綠間屏蔽,無視掉中途發生的小混亂,一軍們再度進行被打斷的練習。
  因著順序的問題,灰崎很不幸地只能和黃瀨湊成一組,對這個「小白」多少抱持著散慢的心態,但是他的餘裕沒保持太久,輕慢的心態很快就不得已地被迫收斂。
  面對負責阻攔的黃瀨,灰崎很不可思議地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危險的味道,盯著對方過於專注而顯得面無表情的臉,他也不得不提起精神面對。快速地衝向黃瀨,用假動作繞開他,以灰崎的速度,通常這樣就輕鬆地帶球上籃,只是他沒料想到的是黃瀨的反應速度竟然跟的上自己,要不是經驗上的差距,黃瀨或許就能拍掉他手上的球也不一定。
  灰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抬頭便帶著濃重敵意地瞪視黃瀨,這種瞪法讓黃瀨不得不從對競爭的專注中抽回神智,滿臉疑惑地看著灰崎道:「……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你──」
  「呀──!黃瀨好帥!」灰崎的話才剛吐出一個字便被突如其來的尖叫打斷,完全沒想到居然會看見一群後援會站在看台上的灰崎眼神一秒死光,再看黃瀨這個當事人,只是略嫌麻煩地微皺眉頭便恢復正常,將球塞進灰崎手裡,「沒什麼,別太介意。」
  怎麼可能不介意啊那種陣仗──!?
  灰崎很認真的懷疑黃瀨不是把他當瞎子就是把他當白痴哄,這麼想著,連帶眼神也充滿鄙視。
  往那一大群的粉絲瞥了幾眼,灰崎聳聳肩,「雖然是花癡,質量還蠻不錯的嘛,姑且原諒你引來這麼大的麻煩。」
  「你喜歡這種類型?」正準備回到籃框下的黃瀨聞言回過頭,挑著眉問。
  「只要是女孩子都喜歡。」灰崎露出騙倒許多女孩子的壞笑,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他和白馬王子類型的黃瀨各有各的市場,無所謂忌妒不忌妒的。
  黃瀨露出不置可否的微妙表情,閃瞬即逝,當灰崎的視線從女孩子堆拉回來,黃瀨已經掛上平時的微笑,神經和纖細搭不上邊的灰崎自然什麼都沒察覺到。






 
「這種事情啊……你不覺得找女朋友做更好嗎?青峰。」被突然按倒在地上,今吉的臉上並沒有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只是維持一貫游刃有餘的樣子望著青峰,完全無視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繼續道:「學長我可沒有你喜歡的巨乳,而且身體也硬梆梆的,要抱的話還是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比較好吧?」

雖然早就知道今吉討人厭的程度非比尋常,可以的話青峰實在不想時時刷新這個人的下限,似乎從認識今吉翔一這個人至今,對他的所有感覺裡總是參雜著討厭的情緒,即使是現在這種在乎的不得了的執著也只是讓他更加清楚的意識到今吉有多討厭,但是在這種氣氛下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的他,青峰只能無言以對。

突然冒出來的興致是徹底被打散了,兩人維持著壓倒與被壓倒的姿勢宛若定格般的僵持在那裡,青峰身上的氣壓低的嚇人,然而他所碰上的人並不是簡單就會被唬弄住的單純傢伙,今吉只是維持一貫的表情盯著他,就連知道他翹掉訓練時表露的無奈神色也沒有,平靜到彷彿剛才他說的只是「吃過晚飯了嗎?」,而不是想把他推給女人的話。

喂喂、他看起來像是那種會隨便對人出手的輕浮傢伙嗎?

「……這樣的話,交往就可以了吧。」扯出一個殺氣四溢的微笑,青峰是以一種令人倍感壓力的強烈氣場說出這句聽上去不以為意的話語。

怎麼看都不像是不介意的樣子。

今吉後知後覺的發現青峰的反應已經超過原本預計的樣子,似乎就在他兩對視的那段時間中起了意料之外的化學變化,壓制手腕的力道增強不少,即使青峰的模樣看上去氣的不輕,卻完全沒有弄痛自己的意思。

就是因為這樣,就是因為……青峰是個在本質上十分溫柔的傢伙,所以才會覺得像他這樣的人跟自己在一起很浪費,比起這種不清不楚的晦澀關係,好好的交個女朋友更適合對方吧?

「我說!」查覺到今吉的閃神,青峰瞇著眼將臉湊近,「這樣不行的話,我們交往吧。」
 
「為什麼會得到這種結論啊?」今吉哭笑不得,想伸手把青峰的臉給推開,動了動才想起自己的手正被對方壓制住,「所以說──」

「所以說,你會讓我以外的傢伙這樣碰你?」青峰迅速的打斷今吉的話,依照他對這個人的了解,如果不將主導權緊緊的抓住,接下來就只剩被牽著鼻子走的分,這種感覺不是普通的糟糕,而且……不能讓它逃掉。

至少在談論這樣重要的事情的現在不行。

今吉是個狡猾的人,青峰得承認自己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就像個笨蛋,但是笨蛋也有笨蛋的方法,這點似乎必須讓擅長逃跑的這個人深刻的體認到。

看見青峰眼裡的固執,今吉總算明白他的勸告是白費了,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其中包含的意義連他自己都不想深究,然而有些事卻不容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青峰,你喜歡我嗎?」

雖然是確定的事了,被當事人這麼直白的問出來還是讓青峰怪彆扭一把。

「當然是喜歡的吧!」既然都已經做出這種事,到底要多過分的傢伙才會這時候發現?

「有多喜歡?」

「咦?」

今吉的問題就像是戀愛小說裡的女角向男角耍賴鬧彆扭時會問的問題,但是今吉的表情實在太過認真,並不像鬧脾氣,那更近似於他在學習新知識時一定要將它搞懂,進而將它拆解分析並把玩於掌中的那種犀利目光……一般人在問這種問題的時候是這種表情嗎?

看著青峰由呆愣轉為苦思的臉,今吉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讓青峰別在思考這種沒什麼營養的問題時,他卻露出了豁然開朗的清爽表情,那種自得意滿的樣子令今吉不由得挑起眉。

「那個……青峰翔一聽起來也蠻不錯、這樣。」青峰視線有些飄移卻仍忍不住偷瞄今吉的說道。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的今吉狠狠愣了一下,即使是腦袋靈光的他在碰上這種事時也難免超載,好半晌才吸收完青峰剛才說的那句話。

……某方面來說笨蛋這種生物實在是……相當的危險。

這已經不是告白,而是直接跳躍到求婚的程度了吧?這傢伙到底明不明白他自己在說些什麼啊?

現在才開始慌亂起來的今吉有種想掐住青峰用力搖晃,看看對方耳多裡流出來的液體是不是綠色的衝動。

深吸口氣後緩緩吐出,今吉努力的把腦子裡正到處衝撞的那部分壓抑下來,不管是現在的這個問題還是剛剛的那個問題,萬一不小心答應下來,那可不是低呼一聲「糟糕了」就能隨便打發的事情。

伸手取下今吉的眼鏡,少了阻隔物後,對方若有所思的眼神清晰的呈現在眼前。青峰拾起他的手,有些無力的將臉埋進那隻手的掌心中,皮膚白皙,因為打球而顯得粗糙的這隻手透著令他眷戀的溫度,不想將做這種事的特權讓給某個不知道的人,這樣不可以嗎?

順著五官的弧度用指尖悄悄的描繪青峰的臉,今吉並沒有要隱瞞自己眼中那些計算著什麼的想法。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今吉說:「嘛、要我跟高中生談戀愛果然還是太勉強……如果你能好好背負起四號這個數字那又另當別論就是啦。」

在青峰不滿的反駁前,今吉先一步用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未出口的話全都堵回去,「總之,等你畢業後還是想這麼做的話再跟我告白一次吧?到時候我會答應。」

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異常的堅持,不管是不是想逃跑的意思,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總覺得即使有所不滿也難以改變今吉的決定,沮喪的同時卻又覺得他就是那樣的人……若是太輕易的答應也很令人不安。

兩年多的時間……嗎?

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短髮,青峰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呼了口氣,臉上並沒有因為今吉開出來的條件而有所不滿,平靜的像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導致性格大變。

「這樣的話我也有個條件。」青峰一把抓起今吉的瀏海,咚的一聲靠上去,「不管是大輝還是阿大都可以,喊我的名字。」

 
《頻率》

  「褚你留在宿舍不回去就為了宅在房間打電玩?」我的房門被粗暴的踹開,完全無視黑館聽說很高級的防禦機制,這個雙手抱胸,綁著青春馬尾的大哥,就是那擁有大票粉絲的超人氣美男──冰炎學長。
  ──不過是宿舍限定版的五分褲配吊嘎學長。
  最近黑館不曉得在內部整修什麼東西,整間宿舍溫度忽然恢復常溫,之前那種毛毛的陰涼低溫一消失,對於入夏的現在真的令人十分困擾,坐在椅子上不動都可以熱出一身汗,於是各式各樣的消暑方法就出現了。
  除了減少衣服量,其他黑袍們不是擺上會散發涼涼氣息的水晶降溫就是乾脆讓房間結冰,而對於原本就生長在氣候炎熱的魔界,奴勒麗一如以往的只穿內衣褲在屋子內走動,基本上不受影響,至於學長,終年愛穿常牛仔褲的他在最近換上了新的裝備──五分褲。
  很可惜的是,這種露出學長白嫩小腿的「養眼」服裝只有宿舍限定喔!
  沒想到學長對於溫度多少還是有點自覺的嘛?不然學長之前一直給我一種外溫動物的錯覺,不論去哪裡,當我裹大衣、圍圍巾的時候他還是那件黑袍,黑袍真的這麼好用嗎?還是說公會為了縮減治裝費才小氣的沒分什麼夏季版及冬季版?
  「啊我爸媽就出國N度蜜月去了嘛,現在回家又沒人煮飯。」剛好打到最後一項任務指定物品,我讓人物回到城中後拿下耳機,一邊抽衛生紙抹汗一邊回答學長的問題。
  「那就跟我去整修圖書館,反正你沒事做。」學長翻了個白眼,從口袋掏出一顆長的像冰糖一樣的石頭扔給我,「拿去。」
  「這什麼?」握住那顆石頭,一股涼涼的感覺從那顆石子散開,體內讓人不斷冒汗的熱意緩緩消散,這令不敢開窗,只能可憐兮兮地吹電風扇的我在這幾天內第一次於白日感受到「涼爽」為何物的我感動的快哭出來。
  「水元素的結晶體,全身溼答答的,光看就難受。」學長瞥了我關緊緊的窗戶一眼,露出「你真可憐」的關愛表情,接著紅眸一掃,定在了我桌面的食物殘骸上,「又吃泡麵?」
  「呃、方便嘛……」糟糕,自從我趕作業趕到肚子餓的殺下去樓下泡泡麵被夜歸的安因抓到後,黑館內關心我飲食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只是吃個泡麵你們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泡麵不會爆炸啊!
  雖然很想這樣吶喊一下,不過看見對方「為你好」的表情後,我只能笑著收下別人堆給我的健康儲備糧食。
  好死不死今天懶得下樓蹭食物就被學長抓到我又泡泡麵。
  學長盯著我的眼神從關愛變成了「你想被插到地心去嗎?」的凶狠樣,畢竟他老大也不厭其煩的糾正了幾次我這只要沒人管就懶得出門,直接泡麵解決的壞習慣。
  吃泡麵不會爆炸啦!不要搞的泡麵跟生化武器似的啊!──
  「呃……學長你不是說要去圖書館幹麻嗎?」
  「整修圖書館,本來有專門的工讀生負責,放假後人手不足,所以就找還留在學校的袍級支援,總之就是類似大掃除的工作。」學長自動的拉了張椅子坐下,接著更自動的拆起我放在桌上的蜜餞。
  自從之前默默發現學長好像對蜜餞蠻有愛後,我的儲備糧食中,蜜餞的比例明顯增加,除此之外,因為學長吃蜜餞習慣用手,抓過蜜餞後手指上殘留的汁液一般人不是習慣舔掉嗎?學長在這方面也不例外,所以就、咳,你知道的。
  學長真的是,很可愛啊~
  啪!
  我捂著被鐵拳制裁的頭,在椅子上扭動了好一會。
  好痛啊!──
  學長真是太過分了!我只是在心裡說他好可愛,居然就揍我!真是……太大意了!
  「你一臉看起來就是在腦殘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學長吃著蜜餞,對向他投去委屈的閃亮亮大眼的我回以冷冷的眼神。
  學長你是鬼!絕對是看到被裝箱丟路邊的小狗卻假裝什麼也沒看見,直接走掉的冷酷人類!
  「……再看我就插你眼睛。」見我的閃亮亮大眼一點也沒有要收斂的意思,學長滿臉嫌棄的撂下狠話,並把插在蜜餞袋裡的手抽出來,比出還沾著汁液的食指與中指。
  恢復平時正經嚴肅(?)的樣子,我隨手抽了張衛生紙給學長,「學長你幾點要去圖書館?」
  接過衛生紙的學長擦掉了手指上的汁卻沒把嘴上的也順便抹掉,如果按照一般言情小說的劇情發展,這個時候我應該伸手過去抹掉,然後學長就會羞紅了臉……唔呃、總覺得……有點……
  不是很舒服啊……
  ──對不起我錯了,我寧願學長把我的手指向上凹成九十度!
  瞥了眼時鐘,學長繼續往蜜餞袋裡挑選想吃的部分,「……再吃三顆就好。」
  「……」根據少女漫畫呢,這個時候被打中的男主角會跟我一樣被萌到發愣,接著伸出手箝住女主角的下巴,然後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這瞬間,用力的,湊上去──
  對於眼前的景像突然變成我的臉部特寫這點,學長不例外的稍微錯愕了一下,在意識到我們正在接吻這件事後,沒有把我扔出窗外也沒有抓著我的頭種進電腦螢幕,而是眼睫輕顫幾下後將那對剔透的紅色眸子緩緩闔上。
  有種暖暖的東西流淌過心底,名為得意的情緒稍稍膨脹。
  雖然總覺得我們平時的相處模式一點也不像在交往中的情侶,學長老是對我又打又怕的,一開始牽手或接吻也總是僵硬的令人尷尬,但現在學長似乎已經「適應」了,這樣子小小的撒嬌,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學長來說,似乎都已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很高興喔!學長多少有了一些我們正在交往中的自覺,想起之前只是親一下臉頰就被痛揍一頓的悲劇,我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
  「傻笑什麼啊?」與我抵著額頭的學長看著別處嘟囔到。
  「就……最喜歡學長了!」因為、因為喜歡學長的人這麼一大票,比我好看、比我優秀的人鐵定很多,最終學長願意回應我的感情,我真的……很開心。
  「……滿足了嗎?」
  「欸?」為什麼學長憋了半天冒出來的居然是這麼害羞的問題?這要人家怎麼回答?當然是──
  「既然滿足了,也差不多該出門了。」說完,學長把我的臉推開,從椅子上起來將夾鏈袋壓好放回桌上後逕自走去浴室洗手。
  欸欸!?──
  望著學長帥氣的背影我乾枯寂寞了。
  可以再「啾~」一下再出門嗎?一下就好了!


  就像學校分了四種等級的宿舍,學校的圖書館也有四種等級,平時我們去的圖書館是普通人能進去的地方,另外三座則是袍級圖書館,一般圖書館的人手比較充足,所以已經整理的差不多,麻煩的是袍級圖書館,尤其是黑袍圖書館,就學長的說法,那地方的書籍比一般的書還要危險,古老的典籍也比其他圖書館多很多,存在了長時間的物件容易產生意識,很稀有的這種書籍,在黑袍圖書館裡比比皆是,所以才會嚴禁一般人進入。
  ……學長,我難道看起來不像一般人嗎?
  放我出去!!──




《某隻雞與他家老三的場合》

  「老三,一整天宅在家裡你不膩啊?」看布袋戲影集看到一半的西瑞忽然轉頭看向坐在書桌前,鬼鬼祟祟(?)不曉得在幹什麼的九瀾,雖然他完全背對著自己,但是光看那氣氛,跟這人相處了好幾年的西瑞連用腳指甲都想一下都不需要,一秒知道對方在做什麼。
  西瑞大概是下午一點過來,那時候九瀾就已經坐在那裡,期間他進出幾趟拿吃的,他也是不為所動,直到現在六點半,對方還是不動如山,連頭都沒抬起來看他一眼、鳥他一下,真是讓他鬱悶到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想找地方發洩這種煩悶感又找不到,只好繼續吃吃吃。
  他西瑞大爺本來就不是會乖乖回家的主,要不是九瀾之前說過他這幾天輪休,整天都會待在家,他才不會放著褚冥漾那裡有好玩的任務不管!結果像個白痴一樣的跑回家之後,他只能看電視來打發時間,那個貌似「特別」跟他說過有輪休的人,自己進入了只有內臟與我的粉色世界中,對他完全不聞不問。
  「叫三哥,你看一整天的布袋戲也不膩不是嗎?」九瀾頭也不抬的回答,西瑞朝天花板翻了個大白眼,果斷的切了電視,踩著大象般的腳步出了九瀾的房間。
  死老三──

  抱有期待的自己真是蠢的徹底!
  西瑞氣勢洶洶的打開了廚房的門,裡頭是個不曉得在他家煮幾年的乾巴巴老頭,聽說自家那老爹還是個小屁孩時候,老頭就已經老成這副隨時會掛掉的樣子,由於這老頭的手藝好的不得了,老爹很認真的擔心了一陣子這老頭隨時會安息去,這樣他們羅耶伊亞家的三餐外加點心宵夜就全成了問題,多可怕?還好老頭於老爹還在位這段時間,沒意外的話應該不會掛點,所以老爹也就放心的繼續去做他的當家。
  這就是殺手家族族長不為外人所知的小八卦。
  正在準備全家晚餐的老頭看見西瑞後,指了指一旁檯子上擺著的像是大胃王比賽用、如同小山丘般高的兩大盤炒飯,西瑞剛才還黑漆漆的臉色立刻好了不只一個百分比,拿了湯匙又夾了罐飲料,端著香噴噴又熱騰騰的炒飯原路折返回九瀾的房間。
  用腳踹開門,西瑞的視線穿過小山看到了整個人趴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做什麼的九瀾,這畫面令西瑞一瞬間想到被擺在沾板上,等著被料裡的魚。
  聽見聲響的九瀾回過頭,正打算說些什麼,卻在看到西瑞手裡的東西後一瞬間把話吞了回去,默默的又趴回沙發上。
  「喂喂!你這是什麼反應?不要歧視炒飯!」西瑞不爽的嚷道,邊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本大爺可是特地替你把晚餐端來,還不感激涕零的把炒飯吃掉?」
  「這種份量普通人哪吃的完?」還是從沙發上爬起來的九瀾盯著那大盤的很誇張的炒飯道。
  「你就是吃太少才瘦巴巴。」坐在椅子上的西瑞把九瀾拉過來,手在他的腰上掐了掐,九瀾身上的確沒有多餘的贅肉,但是肌肉也沒多少,因為老穿寬大的白袍,纖瘦的體型就這樣被掩蓋掉,沒有抱抱看的話還真不知道這麼高的一個人居然輕的令人詫異。
  「硬梆梆的男人沒什麼好抱。」九瀾拉開環在腰上的手,坐在椅子上,拿起湯匙開始攻略面前的炒飯山丘。
  「把頭髮夾起來啦!」露出「你這人真麻煩」的表情,西瑞從口袋裡掏出了有小草沒圖案的夾子,不由分說的把九瀾的流海夾起來,「那是因為對象是老三你,本大爺才會在意一下手感。」
  「好亮──」不意外的,九瀾發出見光死的低呼。
  「蓋著你也不嫌麻煩。」用可愛的過份的夾子夾起瀏海的九瀾配上掛在鼻樑上的厚重眼鏡,看起來有點呆呆的,「可愛」這個詞,意外的因此適用於他。
  「這個夾子……」比起不滿瀏海被夾起來,九瀾反倒較為在意那看起來亂可愛的草莓髮夾是哪裡來的,總不可能是地上隨便撿的吧?
  「之前去漾他家玩,被抓去幫忙採購時後看到的,你不要就丟掉。」已經開始大口扒飯的西瑞邊說邊吃。
  哪可能丟掉?
  九瀾撲上西瑞的後背,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學他剛才掐自己腰的動作在他腰間捏來捏去,壞笑道:「真不老實啊小弟!送你三哥東西就這麼難啟口?」
  嘴角黏了飯粒的西瑞側頭看他,直接翻了個大白眼,「是誰把本大爺丟在一旁一整個下午?」
  「你一來就開電視。」
  西瑞又翻了個白眼,他這個「三哥」真的很難搞啊……
  那還不是看你不鳥人才開電視!?
  雖然很想對九瀾咆嘯一頓,可對方從小到大都這討厭的死樣子,就算真吼了也沒用,而西瑞實在不想在吃飯時做這種浪費力氣又會害他消化不良的動作。

  「嘴巴張開。」西瑞手裡的湯匙轉向。
  「幹嘛──」九瀾盯著面前的湯匙。
  「你太囉嗦了。」趁九瀾說話的時候把湯匙塞進去,西瑞還是那副「你這人很麻煩」的臉,殊不知這種餵食的動作,他那位在遠端的「搭檔」垂涎已久,只可惜到現在還不得其門而入,並遭遇數次失敗的重挫。
  小情侶間那種浪漫到粉色泡泡都會出現的氣氛果然不適用於他們身上啊……
  咀嚼著被強塞的炒飯,九瀾默默的想。
  換做是普通人的話這種你一口我一口的畫面應該是溫馨幸福的,換成他們之後,溫馨還是有,只是西瑞那動作看起來怪粗魯一把,實在跟溫柔體貼勾不上邊。但九瀾很清楚,西瑞的粗魯也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這看起來有點粗神經,品味又很奇怪的小弟一直都很溫柔。
  自己是不是該慶幸一下因為自家小弟過於前衛的造型嚇退了許多人,所以才沒有誰跑來跟他搶人呢?